卡尔抬起头，是他——是那个恶心的男人与自己的合照。

卡尔清楚的记得，他亲手将那个肮脏的男人杀死了。

男人的皮肤比较硬，卡尔用水果刀刺了好几下都没有刺进去，他一直试图刺进他的身体，就算鲜血染尽自己的手也无所谓。这双白皙的手指早已经变得肮脏，而现在，他该用这双肮脏的手了结这一切。

不管今后的余生是否要在监狱度过，他还是决然的想让他死去。

在卡尔的执着之下，他的刀子一下子刺入那个男人的身体，那双诱惑着众多女人的迷人眼睛顿时迷茫起来，而后又一如既往的充满睿智与狡猾。

“你在杀我吗，我亲爱的挚友？我可是你最亲爱的阿奇柏德啊。”

那个人就算在生命的边缘也如此自信吗？

卡尔冷漠的看着他，那个帅脸在自己眼里如狗屎，他也不过如此。

阿奇柏德望着冷漠的卡尔，忽然剧烈的咳嗽，咳出一大片血出来。

“哈……哈，我还是，无法讨厌你啊。我的挚友，死在你手里真是我的荣幸……”阿奇柏德笑了起来，一如生前，那抹无法令人躲避的光芒。

然而，这抹光芒终究是要灭掉的。

那双睿智的眼终是合了起来，卡尔收起嘲讽的笑意。卡尔看着这死尸，忽然觉得可怜。

本想将他剁成肉块，但卡尔还是心软了。

卡尔是第一次杀人，也是最后一次杀人。他杀了他曾经的挚友，却一点都不觉得后悔。

平庸的卡尔，骄傲的阿奇柏德。

世界第一富豪的阿奇柏德，被上天宠爱的阿奇柏德，就这么轻易的死在自己的手中，如果是以前的自己，他是连想都不敢想的。

如果不是那些种种，阿奇柏德依旧是自己的挚友，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的。

然而——

泡沫在卡尔眼瞳当中不间断消失，耳膜里响彻着水龙头的急流声。神经末梢传来的粘稠感使他不禁皱眉。他摊开了自己的双手，鲜血如蟒蛇缠绕，发出嘲讽的咝咝声。

他试图转动深海般的眼珠子，浑浊的瞳孔如同一条死鱼的眼。

透明的镜子倒映着失神的自己，空洞无物的眼睛竟倒映不出镜中的模样，他的脑袋如同住着一瘫肉状的泥，不停的扰乱他的思维。他无法思考，也无法知晓自己为何存在这里。

洗舆室湿稠的空气令他胸膛起伏的厉害，他仿佛从镜面望见了什么，涣散的眼珠子开始聚焦，那湖死寂的深蓝色初入清澈，最终明亮起来。

“见鬼！”他开始咒骂。脸上的血痕因他狰狞的面孔而变得可怖起来，他开始摔离自己最近的物品。

瓶子破碎所散发出来的香味，梳子被自己折断的声音，宠物的食物撒落一地的声音，呼吸声、哭泣声、嘲笑声，一切的一切，都交织在隐藏于角落的合照。

——他没死。

他怎么，还活着？